衔玉(古言,h,1v1): (86)糖葫芦
朱铭走后,崇安帝孤身在殿中坐了良久。永乐金剑躺在地上,锋利的剑刃半身出鞘,刘涧安放下手中拂尘,上前抱起永乐剑,小心翼翼地架回了兰锜上。
剑鞘与兵架相撞,发出一声轻响,崇安帝睁开眼,忽然唤道:“刘涧安。”
刘涧安忙行至案边,俯身垂首:“皇上,老奴在。”
崇安帝沉默了片刻,缓缓问道:“婉妃近日如何了?我不在宫中这些时日,可有什么麻烦。”
这话问得巧,婉妃怀孕,后宫里人人盯着她那一日比一日大的肚子,生出的麻烦自然也是可大可小。
刘涧安知崇安帝想问什么,回道:“回皇上,没什么麻烦,太医日日号平安脉,底下的人也都仔细着呢。老奴听您的吩咐常去探望,婉妃能吃能睡,心情也不错。就是您不在宫中这些日,她问了好几回您何时回来,老奴瞧着是太想皇上了。”
听见这话,崇安帝难得笑了笑:“她身子重,朕是该去看看她。如今她还吐吗?朕记得自她有了身孕嘴便叼得很,唯独喜欢吃酸口。”
“已经不吐了。”刘涧安道:“上次去时,听宫女说婉妃近来酸辣都爱吃,味道吃得重。”
崇安帝点头:“能吃就好,眼下天热了,把上回西洋使者进贡的闪金缎拿去叫尚衣监给婉婉做几身衣裳。”
刘涧安连忙应下:“奴才这就去吩咐。”
他说着就要离开,没想又被叫住了:“等等。”
崇安帝盘了盘手里的珠串:“朕记得,林靖的妻子也怀孕了。”
刘涧安一愣,不明白崇安帝怎么突然提起这事,回道:“是,和婉妃娘娘一前一后有的身孕。”
崇安帝道:“过上几日,将他那妻子召进宫来吧。”
刘涧安心中越发茫然,实在看不透崇安帝此举何意,召臣妻入宫,这要让那帮子谏臣知晓了,指不定会骂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。
他斟酌着问:“这……皇上,以什么名头啊?”
“就说婉妃孕苦思家,传她进宫与婉妃相伴。”
刘涧安点头应道:“是。”
李鹤鸣并不意外崇安帝选择压下悬房案真相,也好似并不在意,他一如既往上朝当值,仿佛花了数月查清的案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。
这日下朝,林靖上何记糕点铺买栗子糕,与在店里挑糕点的李鹤鸣不期而遇。
林靖下朝后被同僚拉着闲聊绊住了脚,匆匆赶来店中时,恰好还剩最后几块栗子糕。
也亏得李鹤鸣一身飞鱼服站在店里,没客人敢进门,不然这最后几块栗子糕定然落不到林靖手里。
李鹤鸣站在柜台前等店家将点心打包,他冷着张俊脸,单手压着腰上绣春刀刀柄,瞧着一副要拔刀动手的模样,也难怪眼下店中无人问津。
林靖顾不上他,忙叫伙计将那最后几块栗子糕包起来,又点了几份其他的点心,这才闲下来和李鹤鸣打招呼。
他见李鹤鸣右手拎了一手黄油纸包着的吃食,指着油纸里支出来的两根细棍问他:“你这拿的什么?”
李鹤鸣低头看了一眼:“馄饨店摊前的糖葫芦。”
林靖皱眉:“就买了两串?”
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,又不是买给他的,怎么还嫌少。李鹤鸣瞥他一眼,道:“我去时只剩下两串了。”
林靖想起秦湄安近来喜吃酸甜口,不客气就伸手去拿:“给我一串。”
李鹤鸣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,脚下一动站远了半步:“自己去买。”
林靖“啧”了声:“那么小气做甚,以后还你就是了。你不有两串吗,小妹吃不了太多,一次也就吃上三颗山楂。”
一串糖葫芦串五颗山楂,林靖算得仔细,料定林钰吃不完,没想李鹤鸣睨着他道:“我不吃?”
林靖:“……你和小妹吃一串不行?”
“谁同你说糖葫芦能分着吃?”
“梨不能分吃,糖葫芦不打紧,没这个说法,给我一串。”
难为堂堂户部侍郎和北镇抚使为了一串糖葫芦争得厉害,可惜林靖嘴皮子都磨干了,李鹤鸣也没松口。
林靖摇头:“小妹怎么就嫁了你,你不晓得当初杨今明多巴结我,若他成了我妹夫,今日必然要送一串给我。”
李鹤鸣沉默半晌,抽了一串给他。
林靖得意地挑了下眉,把糖葫芦递给手忙脚乱的店家:“劳烦,帮我将这单独包上。”
两人买下半铺子点心,店家自不会拒绝,伸手接过糖葫芦:“好嘞!”
忽然,林靖余光看见什么,身形一顿,随后若无其事地转头看了眼店门正对的面摊上坐着吃面的高大男人。
他收回目光,脚下往李鹤鸣身边挪了半步,压低声音问道:“谁的人?堂堂北镇抚使也有人敢盯着。”
李鹤鸣淡淡道:“郭放。”
林靖自然知道郭放是六皇子的人,他眉头一紧:“因为六皇子悬房案一事?”
李鹤鸣听见这话,转头盯着他:“你从何处知道的?”
林靖不满道:“你这什么眼神?我在朝中多年,难不成还没几条消息渠道。还是说你要拿我入狱审上一审?”
李鹤鸣睨着他不说话。
审讯问罪是李鹤鸣的强项,片刻后,林靖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,摸摸鼻子:“……你岳父说的。”
李鹤鸣回过头,哼笑了声,带着些微嘲意复述了遍他的话:“消息渠道。”